为推动应用铁强化酱油预防控制中国铁缺乏及缺铁性贫血取得的效果，FFO于10月28日在京举办“应用铁强化酱油预防控制中国铁缺乏和缺铁性贫血项目工作总结会”，与食物强化研究及应用工作相关的国家行政部门、国际组织、疾控中心、科研院所、学校、行业协会、企业及新闻媒体的近百位代表参会。本报记者刘艳芳

铁强化酱油项目在历经10载后画上了阶段性句号，但包括铁强化酱油在内的食物强化工作仍将继续推进，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食物强化办公室(FFO)副主任霍军生研究员介绍说，下一步，将继续动员社会力量开展铁强化酱油推动工作；深度调查目前已经存在的消费群体愿意接受铁强化酱油的原因；深度调查酱油企业是否愿意生产销售铁强化酱油的市场原因；研讨铁强化酱油对我国人群贫血率下降做出了多大的贡献；进一步探讨铁强化酱油在贫困地区的推动方式；总结铁强化酱油项目的收获和教训，为大众性食物强化发展提供经验；把铁强化酱油纳入国家总体营养改善策略。

信心：控制缺铁性贫血和铁缺乏是强烈的现实需要；铁强化酱油已经获得科学与实践的证实，项目推广模式也受到各方肯定

“我们深信，在政府主导之下，有广大酱油生产行业的支持，再加上公共卫生同行们的大力投入，铁强化酱油这个已被科学充分证明有效的措施，一定会在中国慢慢地付诸实施，然后越推越广，最终对于缺铁性贫血的控制起到良好的作用。”FFO主任陈君石院士对于铁强化酱油未来的发展充满信心，但是，从他为铁强化酱油“越推越广，最终对缺铁性贫血的控制起到良好的作用”所开列出的必要前提条件——政府主导、行业支持、公共卫生同行大力投入——又不难看出，这是一种审慎的乐观。

“铁缺乏威胁着全球近16.2亿人口的健康。在发展中国家，约有5亿的育龄妇女和超过半数的儿童在6—24月龄这一关键的大脑发育时期面临着铁缺乏。”联合国儿童基金会（UNICEF）中国代表处卫生与营养处处长RobertScherprbier说：“解决铁缺乏具有重要的意义，因为这不仅仅关系到儿童的发展——据估计，可能会导致7—8个点的智商下降以及降低未来4%的收入能力，而且还影响一个国家的发展——成人的铁缺乏在一些国家造成的劳动力和生产力下降会导致3%的GDP损失。”

一项发表于2013年的针对中国农村地区孕妇患缺铁性贫血对于儿童智力发育影响的研究表明，妊娠晚期产前缺铁性贫血会影响儿童的智力发育，即使孕妇罹患的缺铁性贫血在妊娠期间没有得到纠正，产前补充足量的铁仍然可以保护儿童智力发育。

缺铁性贫血和铁缺乏在中国是一个已得到充分证实的公共卫生问题，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以下简称CDC）的一项全国性调查表明，25%的中国儿童和20%的中国妇女患有缺铁性贫血。同时还必须注意到，中国的地域差异导致缺铁性贫血分布不均，贫困地区的缺铁性贫血情况更为严重。浙江的德清县是个很好的例子。浙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富裕省份，但德清县却算得上是缺铁性贫血高发区。该县下辖11个镇和1个开发区，拥有43万常住人口和11万外来流动人口，其中有3个镇（雷甸镇、新安镇和武康镇）被选为铁强化酱油项目的试点地区。在铁强化酱油项目启动时开展的基线调查发现，这3个试点镇的15—54岁女性贫血患病率在21.2%—40.5%之间，均值为31.1%，意味着在这3个镇中每抽取10名女性就有3名罹患缺铁性贫血。

国家卫生计生委慢病处副处长李光琳表示：“在过去的十多年中，全球营养改善联盟（GAIN）支持我国开展的铁强化酱油项目被证明有效降低了项目地区人群的贫血患病率，成为我国预防控制铁缺乏和贫血的重要手段，产生了十分积极的效果。”

RobertScherprbier说，食物强化有纠正膳食摄入不足的能力，保护高危人群免受微量营养素缺乏，是具有高度针对性的营养干预措施。UNICEF和GAIN有着共同的愿景——通过食物强化来控制微量营养素缺乏，让这一愿景变成现实，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我们相信，铁强化酱油项目取得的很多经验使我们可以让缺铁性贫血成为历史。

铁强化酱油在非强制性强化的前提下，能在预防控制我国铁缺乏和缺铁性贫血工作中取得成效，其关键在于铁强化酱油项目的执行单位——FFO探索建立了一种多部门合作的国民营养改善工作方法：与中国调味品协会合作推动铁强化酱油品牌；与原卫生部卫生监督中心合作，保证铁强化酱油质量；与项目省、市、县疾控中心合作，开展铁强化酱油宣传和效果监测工作；与酱油生产企业和销售商合作，扩大铁强化酱油的市场覆盖。

“这种模式值得肯定，”中国CDC副主任梁晓峰说，食物强化是未来营养工作的一个重要内容。“我们已经将中国CDC国家碘缺乏病参照实验室从传染病预防控制所调整到营养与健康所，包括碘强化、铁强化等在内的食物强化是未来营养与健康所以及疾控体系的一项重要的工作内容”。

李光琳指出，2014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中国食物与营养发展纲要（2014—2020年）》中明确将强化食品作为发展的重点产品之一，并提出至2020年全人群贫血率控制在10%以下的目标。这为未来推动我国食物强化等营养改善工作提供了坚实的政策保障。营养改善工作正迈入长期的、可持续发展的轨道，正逐步从学术研究向真正惠及百姓的营养改善政策转变，相信其远期效果将会逐步显现。

作为FFO的重要合作伙伴之一，中国调味品协会对铁强化酱油项目这一利国利民的公益活动有着极高的认同感和积极性。中国调味品协会常务副会长卫祥云说，实践证明，以调味品行业的骨干企业和知名品牌带动铁强化酱油项目推动工作是一条扩大市场占有率的有效途径。铁强化酱油项目的实施，对于酱油生产企业改善生产条件、改进工艺和提高企业管理水平也有一定的推动作用。中国调味品协会将继续努力，一如既往地配合政府有关部门和中国CDC共同做好铁强化酱油的推广工作，并全力以赴做好酱油生产企业的服务和引导工作。

“我们非常自豪有FFO作为我们的伙伴，”GAIN新加坡办事处主任、董事经理ReginaMoench-Pfanner博士说。十多年来，GAIN已先后为铁强化酱油项目提供了460万美元的资助，不论是在将缺铁性贫血提升成为公共卫生重点关注的事项上，还是在铁强化酱油的营销、推广和教育活动上，这笔资金都起到了关键作用。“GAIN开展的项目包括大规模的食物强化、多种营养成分补充剂、母婴营养食品、农业和营养以及工作场所、供应链和社区的营养宣导。到目前为止，GAIN所支持的项目已惠及40多个国家的8.1亿人口。GAIN作为一个组织，一直致力于将营养战略传播到各个国家当中，铁强化酱油就是当中一个很重要案例。我们希望从铁强化酱油项目的实施中汲取经验，为将来类似性质的公共卫生项目能够快速有效的实施提供指导”。

她还说，GAIN的目标是在2015年通过其营养项目使10亿人可持续地受益于所提供的营养食物，“我们会继续全方位地支持中国的工作，只要能够继续降低重要微量营养素缺乏性疾病的发病率”。

挑战：铁强化酱油这类大众性强化食品以改善公众营养状况为目标，能为企业带来良好的社会声誉和形象、丰富企业的产品类别，但难以为企业带来丰厚的商业利润，推动铁强化酱油盈利是一个艰巨的课题

基于铁强化酱油改善缺铁性贫血和铁缺乏的健康效果，各相关利益方期望铁强化酱油项目能够继续前行，从而更广泛地惠及中国公众。但也必须看到，行走在项目万里长征“最后一公里”过程中的铁强化酱油仍面临着不小的挑战。

今年5月，为从铁强化酱油项目中汲取经验，ReginaMoench-Pfanner博士联合新加坡国立大学会计系系主任HoYewKee教授及工程学院副院长YapCheeMeng教授对项目的推广实施和拓展进行了研究，并对来自中国公共和私营部门的项目合作伙伴进行了访谈，之后撰写了名为《中国铁强化酱油项目——公共卫生服务新模式思考与挑战》的研究报告。

他们认为，为了有效地实现项目的公共卫生目标，项目应当具备可扩展性和可持续性。要实现这一点，最简单的方法是由政府从法律上强制规定所有酱油产品必须实施铁强化，就像碘盐项目那样。在这种情况下，不需要说服缺铁性贫血患者相信食用铁强化酱油的益处就会有铁强化酱油的消费产生，因为只要他们食用酱油就必然会购买铁强化酱油。但是，由于强制性强化措施在中国不具备可行性，铁强化酱油项目采取了“两个轮子一起转”的扩增型市场推动模式，在这种情况下，要实现长期可持续发展，铁强化酱油必须对生产企业和经销商都具有经济意义，从长远来看，仅仅依靠商业声誉和企业社会责任行为不具备可持续性。

报告中写道：目前铁强化酱油供过于求，而部分生产企业、零售商和经销商的上下游利益相关方已经在放弃铁强化酱油产品。其次，尽管一些规模较大的企业仍在坚持参与该项目，但大量小型生产商和零售商都已经选择了退出。这种发展形势导致无法满足农村市场的需求，因为大型零售商的业务主要集中在城市。产品传输供应渠道与目标受益人群之间出现了错位，这样的问题难以化解。人们担心，在缺少中国CDC持续支持的情况下，铁强化酱油将不会长久运行下去，除非能够解决市场模式中需求层面的问题。不过，中国调味品协会认为，只要中国CDC能持续不断地支持教育和健康促进宣传活动，使得所创造的市场需求大到足以让市场机制能够维持稳定的供求平衡，那么铁强化酱油项目还是可行的。

HoYewKee教授和YapCheeMeng教授对广州一家大型经销商进行了参观考察，实地了解了铁强化酱油营销所面临的挑战。该商贸公司的总监黄先生表示，虽然铁强化酱油市场已经被创造出来，但它非常不平衡。整个零售市场规模较小，且严重依赖像家乐福这样的大型零售商，将其作为主要零售商和后盾。如果要让铁强化酱油普及到最终受益人群，那么就必须完成对二三级超市的覆盖。然而覆盖的成本非常高。单个商店要布上货品的一个库存单元，也就仅仅是一个品牌的一条特定产品线，需要的成本可能超过1000元人民币。此成本可能不是由生产企业承担就是经销商支付，这取决于具体协定。固定成本如此之高，因此市场机制决定了零售商和经销商会将重点放在那些周转率高且利润丰厚的产品，这点是可以理解的。所以，要想令铁强化酱油实现长期可持续发展，就需要满足市场的双重要求：高成交量和高利润率。实现这两项要求有利于促进产品的店内促销力度——尽管经销商或生产企业可能很乐意在店内促销上花钱，但商店可能不会允许安排这类促销活动，除非能达到某个特定的最低销量水平。因此，铁强化酱油市场规模较小限制了市场覆盖率，使商业推广活动无法触及潜在顾客群。

如果铁强化酱油市场规模较小的状态持续时间过长，可能会引发恶性循环。对经销商而言，如果他们不能让产品流转得足够快，那么继续投入必要的流动资金来持有铁强化酱油产品库存，会有财务上的困难。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可能不得不放弃会进一步萎缩市场的产品。因此，黄先生坚信，维持和扩展铁强化酱油市场，需要吸引消费者并对他们进行宣传教育。他认为这就是中国CDC的核心作用。因为生产企业、经销商和零售商都会很谨慎小心并有选择性地使用自己有限的广告和推广预算，只将其花费在能获得良好投资回报的产品上，所以除非铁强化酱油能产生较好的回报，否则这些市场主体不太可能会对其进行大力宣传推广。

两位教授据此指出，中国CDC和非政府组织在铁强化酱油的市场建设活动上应当发挥主要作用，至少要一直持续至市场规模扩大到足以使一般私营部门确信有必要在宣传方面和投入资金。

他们认为，要想保持市场活力，通过各级CDC不断实施推广、教育和宣传活动来维持铁强化酱油的销售势头非常重要。只要需求量足够大，市场模式就会起作用。如果宣传推广和教育活动停止，那么就中长期而言，这种扩增型市场模式很难维持下去。没有经济上可独立发展的市场，市场机制就无法起作用。必须不断通过CDC的活动来支持和提高铁强化酱油的收益率和销量，直到铁强化酱油本身具备了市场吸引力，才能确保私营部门会在其身上投入促销资源。

他们建议，首先通过CDC与教育部门合作，鼓励或强制规定农村地区公立寄宿制学校使用铁强化酱油，以此来增加对铁强化酱油的需求，就像在农村地区向贫困人口发放营养包一样。其次，中国CDC、卫生计生委和教育部等政府部门以及GAIN或其他非政府组织可以从铁强化酱油的营养效果出发，拨款资助铁强化酱油的教育、推广和营销活动。这将确保认知的提升，从而推动市场需求增加，并使市场主体能够赚取合理的商业利润，从而使他们留在市场上继续进行生产和销售。